有錢人比較快樂?不,他們比平凡人更容易耽憂。那他們有了錢就會願意貢獻社會?不,他們比一般人更不願意付出。這些貧富差距孳養了偏頗的價值觀,金錢好似火種,燃起的不只是慾望,還會一併燒盡你的同情心。
《億萬富翁:上流社會的回應》《Billionaires: Reflections on the Upper Crust》是一本解剖物質主義的書,作者是 Brookings Institution 的副主席及執行研究主管 Darrell West。書中,他告訴讀者,這世界有 1645 名富豪控制了全球數兆美元的資產,而我們則屬剩餘的 99.99998 %。
但是,問題就來了,在數字差距如此大的情況下,如果這些像 Sheldon Adelson(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董事長)或是 Donald Trump 這種極有錢的人試圖干涉政治發展,對社會將有什麼影響?他們對執政表現和透明度的影響多大?他們能怎麼用錢阻擋對自己不利的法案?還有,到底為什麼他們會 想要參予政治活動?是想要坐擁更多金錢與權力嗎?作者在書中提供許多個案和相關的調查與研究,帶我們一探富豪世界背後的真相。
以下為 New Public 記者 Michael Lewis 所撰寫的書評,正反意見都有,也包含自身經驗,提供大家激發想法的空間,以第一人稱編譯:
在我十四歲那年,我遇見了 Jack Kenny。
他是怎麼樣的人呢?這麼說好了,他非常懂得讓不公社會重新感受到理性與正義。他創辦了自己的網球營隊,叫做 Tamarack,地點在 New Hampshire 的北邊山區。基本上,會去參加這個營隊的小孩多來自東岸有錢人的家庭,但這個營隊看起來並不像有錢人會待的地方,當地監察員曾多次對其生活環境提出警告, 甚至許多有錢媽媽送小孩下車時,看到營隊替訓練員提供的生活環境後,還會大聲痛哭。
創辦人 Kenny 本身曾有過短暫的職業網球選手生涯,他甚至還和知名網球選手 Fred Perry 打過曲棍雙打。但是,追求名與利這種事,在他年近 60 歲後,就毫無吸引力可言了。對他來說,營隊不像工廠,目的不在於培訓一個又一個世界冠軍。創辦營隊最根本的理念是:對美國物質主義的抗動,還有,對於人可 以同時自私又成功這種想法的推翻。
那麼,Jack Kenny 是如何翻轉這種美國青少年日日體驗的不公?從第一天的早餐開始。
- 搶早餐實驗:願意割捨和付出會更快樂
到了第二天早上,當早餐鐘聲響起,所有人以極快速度起床,衝出小屋,穿過 New Hampshire 木林,然後直奔食堂。最快到的拿到 Fruit Loops,最慢的就是拿幾乎可以用來通腸的爛穀片。到了第三天,我們可以觀察到,有些學員具有絕對的先天優勢:體型高大,速度較快,或者,他們住的木屋 離食堂較近,也或者,他們就是有辦法得到他們要的。有些人總是可以拿到最好的麥片當早餐,有些人則老是只能吃通腸劑。生命並不公平。
第三天的早餐過後,Kenny 在鳥瞰網球場的山丘上集合所有學員。他的頭髮有點凌亂,看起來不知道哪裡怪怪的,灰髮些許散落在前額,不整齊程度好像一個禮拜沒洗澡。但他同時也很友善、 和藹,以及幽默,學員們彷彿馬上認定他是個值得專注聆聽的講者,也渴望聽他發表言論:「你們都住在不同凡響的地方,身邊都是顯赫的人。但是,當我住在大城 市時,我無法看透人人每日帶著的外皮,尤其是那些極度想要成功的人。他們看起來憂心忡忡!好像永遠都不滿足!」接著,他閉起雙眼,雙手變得像龍蝦爪似的, 緊握著並試圖抓取眼前的空氣。
「在都市裡,你會看見每個人都想要緊抓住什麼,不斷地掠奪、掠奪,再掠奪,不斷地拿取、拿取,再拿取。這一定天殺的難吧,要不斷掠奪以及拿取。但不管他們拿走了多少,他們永遠都覺得不夠。他們還是不斷地擔心,擔心他們還有什麼沒擁有。他們的心,還是空洞。」他說。
雙眼緊閉,好像同時在對自己說話,他將生活中的慌亂絕望細細描述,導致學員們開始疑惑這些和雙手反拍的關聯是什麼。接著,他睜開雙眼,進行總結: 「你是有選擇的。你沒發現,但你是有選擇的。你可以選擇當給予的人,或是選擇當接受的人。心靈的富足和空虛,也是你可以選擇的。你每天都在做選擇,當你在 早餐時間衝去搶最好的麥片時,你也在做選擇,因為你拿了別人就拿不到了。」而正當他開始說為什麼沒有人可以成功進行雙手反拍時,學員們早侷促不安,並臉紅 望著彼此,猜測對方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個愛和他們搶早餐的討厭鬼。
到了第四天早上,沒有人吃搶著吃 Fruit Loops。每個人都把彩色麥片盒推給對方,通腸劑史無前例出現排隊人潮。瞬間,營隊裡每個人對於人生的構成都有了全新的概念,從先前好似蒼蠅王充滿掠奪 的場景,變成華登湖那樣的恬心平靜。就連被認為最自私的年輕學員也開始學著貢獻,重點是,每個人都變得更快樂了。
擁有和沒擁有之間的差距並沒有消失,輸贏之分也是,但他們變得不再那麼重要。對學員們來說,給予和接受成為了他們眼前最重視的東西。
- 有錢人不在同一陣線,政治成為金錢和權勢的目標
但是,在近期貧富差距的議題中,這點鮮少被提及。擁有財富的人與無產階級之間的不平等是很可怕的,但這不公很少被單獨當成一個議題,一個富人其實可以默默協助解決的問題;相反地,無權無產的人還需要不斷說服執政者去解決這個問題,最有可能的是,還需要與富人為敵。
最近,任職於 Brookings Institution 的 Darrell West 對此現象就提出了諸多討論。「財富,對於其使用及濫用,是門引發我極大興趣的學科,甚至早從我在中西部小農村裡的童年生活就開始了。」他在這本對億萬富翁 進行調查的書中寫到。他以在華盛頓特區的生活為觀察基底,對於少數人之於政治民主的影響越來越擔憂,而且那些少數人控制的財富,也正以一定的速度增長。
從 Thomas Piketty 和 Emmanuel Saez 的研究開始著手,West 在書中提到:美國財富集中度已回復到百年新高。前 1 % 的富人掌控了全國三分之一的財富,而且問題還在惡化。在 1979 到 2009 年間,這 1 % 的人在稅後收入的計算上仍上升 155 %,其餘人民則沒有太多改變。
不過,West 目的不在這前 10 % 或是前 1 % 的美國富人,而是全球少數的富豪: 1645 名(Forbes)、1682 名(the Knight Frank group)、1867 名(China’s Start Property Group),以及 2170 名(UBS Financial Services)這些擁有超過上億財產的富人。
- 以錢買官可成功,但許多富人其實根本不關心政治
同時, West 也指出,許多有錢人比較喜歡針對某些特定議題,而不是特定的候選人。但是,這種想法也有許多漏洞。舉例來講,如果說有錢人會想要在增稅的部分進行協商,但 其實在加州和紐約,這兩個擁有最多億萬富翁的地方,他們的所得稅和資本利得稅都是最高的。如果這些富人追求的是回饋社會的最小化,那他們的成效還不是普通 的差。
但重點就是,他們其實沒有要追求或協商什麼,這些富人有沒有共識我們都還不知道。美國第二富翁 Warren Buffet 就曾聲明過,他希望對富人刻得稅能夠提高,這點就和上述所說的不同。目前,對政治活動捐助最多的人是十分關注氣候變遷的民主黨員 Tom Steyer,而在有這麼多關心不同議題的有錢人中,我們同時要提醒的是,有些富豪是根本不在乎政治的,只要不影響到他們的生活,一切都好。
就我經驗來說,有錢人並不想要改變世界,維持現狀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剛好的。
- 富人擁有的越多,失去的創造力也越多
就算錢無法直接性決定選舉結果,但是大眾認知的是,錢絕對可以導致輿論批評和民主腐敗。這也許是對的,但同時,這也提出了一個更大的問題:這些富人到底是有多具影響力?他們常常出現在電視上,但他們對我們有更深一層的影響嗎?曾有一段時期,美國確實有少數有錢人可以用權勢選總統(如 McKinley),但這一世代能嗎?目前看來是成效不彰。
而且,距離上一次億萬富翁寫出偉大科學理論或永垂不朽的藝術作品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將想像力付諸於行動是對於需求和渴望的反應。日前,The Knight Frank 房產集團就將億萬富翁形容成一群充滿慾望的人;但是,當你擁有的比需要的更多時,尤其是你一出生即擁有他們,那麼慾望其實就是你所失去的東西,好比失去了願意為卓越而選擇受苦的心一樣。許多美國上流階層的家庭會花無數金錢送小孩去上足球課,那想想看,有多少真正傑出的足球員來自上流階層的家庭?你越花時間思考這些富有家庭的結構,你就會發現,富有的反方,永遠都更說服人。
沒錯,有些人可以因為不小心改變了這個世界而變成有錢人,但就許多情況來說,錢是結果,而不是導因。臉書創辦人 Mark Zuckerberg 在創立臉書錢並不富有,Sergey Brin 和 Larry Page 在成立 Google 前也是一樣。想用財富改變世界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就算你自願把錢撒出去也是一樣。West 在書中有一個章節,提到的是億萬富翁的善舉,但大概就像所有有錢人會跟你說的一樣,那些故事有多成功就有多令人喪氣(看看 Zuckerber 和 Newark 公立學校的例子)。在這個財富不均到詭異程度的時代裡,我們最感好奇的,大概就是錢所能做的事情到底有多少。
目前,我們都還不知道這些由少數人堆疊起來的鈔票,對我們的影響到底有多大。但是,我們明確知道的是,財富本身對有錢人的影響絕對可怕。
- 有錢人更容易說謊,財富導致缺乏同情心
同時,柏克萊的團隊也進行了一項特別的實驗。他們各別邀請了若干富人和一般的市井小民進入他們的實驗室,然後替他們做了一些例行調查。在離開研究室 時,所有受試者都會經過一個糖果罐;結果發現,越有錢的人,越有可能從罐子裡拿走糖果,完全無視罐子上有「糖果是給路過本系的孩童」之標示。另一個研究也 很有意思,簡單來說,就是在一場比賽中,研究團隊會刻意偏袒某一位選手,而研究顯示,當他贏得的獎金越多,他就越可能作弊。
Keltner 在近期也將出版個人著作,他認為:
如果我的銀行帳戶有 10 萬元,贏得 50 元對我來說就不算什麼。但如果我的戶頭數字是顯示 84 元,那 50 元的獎金不僅會大大增加我的個人財富,還會改變我的生活品質,這多出來的 50 元可以幫我繳清帳單,我的三餐有了更多選擇,約會模式更豐富,我甚至可以請我朋友喝啤酒。對於窮人來說,贏得 50 元非同小可,於是我們容易認為他們更可能說謊。然而,結果顯示,有錢人其實更會為了那 50 元做出欺騙的行為。
仔細找的話,我們還可以發現更多類似的研究。像是紐約的研究團隊就訪問了 43000 名美國人,結果發現,有錢的人更有可能偷東西,而且比例差非常多。在另一個由 Independent Sector 執行的研究中也發現,收入在 25 元以下的人會選擇施捨或給予他們所得的 4.2 %,反之,年賺超過 150 元的人則只願意在同樣的情況下付出 2.7 %。
美國 UCLA 的精神科學家 Keely Muscatell 也發表了一篇饒富深意的論文,內容指出,財富會壓抑腦內連結同情心的神經。好比,如果你同時給富人和窮人看癌症幼童的照片,窮人腦類顯示出的波動會比富人 高很多。而這種同情心的缺乏,其實正是他們為什麼不能在眾多選舉中勝利的原因(至少除了紐約皆是如此)。
- 財富和快樂程度絕對不成正比,研究顯示:願意付出才是關鍵
這就是所謂雞先有還是蛋先有的問題。但問題不在於,生活在優勢那方的人會面臨道德問題。問題則在於「不平等」這件事本身:對少數握有權勢的人來說, 它引發了腦內多項化學反應。這種「我有錢」的認知會讓他們更在乎自己,要選擇當一位好市民,他們可能還需要天人交戰一番,才能聽從內心道德良知的勸告。
讓我們來看看另一個研究。
不久前,哈佛商學院的教授 Mike Norton 說服了一間大型投資銀行,讓他們同意給他客戶名單,使他可以對這些超有錢的客戶進行訪問。結果顯示,一個有錢人就算得到了更多財富,也不會比較快樂。同 時,他們也說,如果要變得更快樂,他們會需要比現有財產多出 2 到 3 倍的財富。
擁有超過一定程度的財富,並不會增加一個人的快樂程度。但是,仍然有許多富人相信財富可以讓他們更快樂。也就是說,現在不快樂是因為他們的錢還不夠多。同時,Norton 也在最後點出:「花錢在自己身上當然不會快樂,但是選擇付出或貢獻給他們絕對能快樂。」
這些所有關乎物質至上的調查都顯示一件事:這世界的某些東西已經被改變了,或者是,正在改變。而就我的觀點來看,就是大家對於貧富差距的認知,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正義與否的問題,而是說,這種差距已成為經濟卓越和個人快樂的敵人了。這其實很有趣,因為很多有錢人還不這麼認為。但是,目前已有許多有錢人知道,財富會使他們的腦內起化學變化,所以進而想辦法避免或改正,而有些人則 已經正在做這件事,好比最一開始我們提到的網球營隊。今天,當 Fruit Loops 變成實質的財富,你要怎麼花我們沒有意見,但有了財富後,你就需要被提醒,被時常的告誡提醒,並大聲地告訴你:「有錢並不絕對是好事。」
(資料來源: New Republic;圖片來源:Cooperw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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